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沈沒三更

  落日的尾聲,深紫色天空之下的你滴酒未沾,卻酒醉似地在臉上泛起紅暈。算不上明亮的光線照映在你面著海平線若有所思的輪廓,使眉宇之間的細微變化清晰可見。甚至讓他在好幾瞬都以為你想說些什麼,祇是遲遲未等到你開口。於是敏銳的你奔至金色沙灘上翻滾,忘情地任沙粒黏上身體,有的可能還稍微割破了皮膚。吆喝著招攬,要對方也快些加入你的行列,甚至擺出了許久未見的少年神情。終於他加入、也不再深究你隱忍著的話語,你才學起家貓蜷在舒適的他提供的角落,與他同步以浪沖淨身上的金沙。而那雙褐色貓瞳盈滿的故事,緊繫著夕陽,一直沈沒到三更,仍不打算向誰分享。

2014年7月20日 星期日

成亭以前不成樹

  你捨棄了口鼻,轉而以人肉之身呼吸,自麥色肌膚的微孔網羅陽光與氧氣,試圖讓自己長成一棵不屬於你生長城市的綠樹。路人眼裏你始終如永眠的奇異雕刻,終止了呼吸,孤獨地佇於水泥之間柏油之上的防火巷口。隨日月加深膚色,曾經的麥色肉身漸轉成古銅,兩側矮房所凸出的生鏽鋼筋與你交纏,看來融洽。襯著你略被曬傷而脫皮的皮膚,如你所願地成了主幹;又你被日光燙得蓬鬆的髮絲,蜷曲而盛大,傘狀地成了茂盛的永秋紅葉。無月的丑時你趁著夜深,在胸腹刺青,刻下『成亭以前不成樹』,終究你只是義無反顧地希望有誰乘涼。而你仍在等,以最招搖而靜謐的姿態。

2014年7月7日 星期一

日光塗鴉

  直到夏季的太陽在你的身上繪下畫作。曬痕構成的彩度相異的粗線條與色塊,在你的肩頸乃至盆骨,一如Keith Haring的普普藝術,通俗直白地敘述了你的平凡故事。你騷騷頭表示並不在意,笑說如此的塗鴉至少不招惹條子。索性肩負著即使層層撕下乾枯死皮,仍無法輕易淡去的印記往港埠的延伸盡頭奔去。敞開臂膀肆意與日光繼續一齊塗鴉,以灼熱與你深刻的名。
  才明白原來你可能並不期望那些痕跡太快褪色。

彩色漆

  城市一隅的空地中央,那裏還未有高牆,少年卻蹲著調配油漆準備粉刷。他對著自己的幻想揮汗,不顧周遭的訕笑與視線,上下來回擺動左手臂。青色的漆四濺一地,有些滯空的時長比預計的還久,落地的數秒前像被調了慢放,彩色的散彈清晰地循著離心力的定則苹縈散射。半徑幾呎內的空氣充盈著刺鼻的松香水味,他未戴口罩阻絕氣味,反而大力呼吸。甚至開始高歌幾首影響至深的歌曲。日復一日不曾停歇。直到空地有了鋼筋與磚牆,築成不再年輕的少年的樓。幻想不再是空想,譏笑也被驚歎取代。他獨自坐在樓頂,後仰著向天哼相同卻稍嫌老舊的曲子,沒人見著那一身洗不淨的乾涸而龜裂的有色漆,只知曉那裏充滿了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