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6日 星期六

戲子


  「所有觀席上的,都理應被我的演技騙去,因為我靠這項本事活到今天。但我私心渴求你,唯獨你,在真懂得我想傾訴的一切以後,能看透這齣戲精心安插的矛盾;並且身為演繹者的我,是以什麼心情每一次穿戴與脫卸戲服。」在連日舞臺劇的空,少數高瓦聚光燈不灼傷肌膚的時刻,戲子暫時把血汗未乾的戲服掛在左肩上,坐在搖曳閃爍的油燈之後向他說道。

  身為一個戲子,在接演劇本以後,只能一路前行,遵循難受的場景與對白,完美演譯莎士比亞的反派角色。
  身為一個戲子,他尤其知道戲裡戲外的分水嶺、和戲劇的中心思想,才能穿梭水深火熱的表裏之中避免過分入戲。
  身為一個戲子,他每次在成為角色之前,都祈禱此次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齣戲,然後抱著這樣的心態在舞臺上燃燒角色與自我,而下戲的時候,他應該要能回歸他自己。

  然而,原本身為一介遊子,那名戲子冀望自身從沒有演戲的天賦以及願望,就毋需接演一個個最痛心的劇本,出賣自己的靈與肉,然後在宛若牢籠的舞臺之上,讓無知的觀者誤以為演了一齣齣喜劇:他不要玫瑰與喝采,他多希望能把自己背下臺,早早下臺。

Photographed by K.

2019年3月1日 星期五

一支菸的沈默故事


你稱讚那個重度煙癮的老菸槍,是你見過進行吸菸這個動作最好看的人,姿態在瀟灑與雅痞之間隨著他的氣息遊走,然後煙霧和目光在瞬間便足以成詩。然而,老菸槍早已發顫的手繭裡,寄宿了一名熱愛使用膠卷相機的少年,但那名少年過去卻對反過來面對傳統鏡頭感到無比拘束;直至那名少年長成經過錘鍊的男人,再度面對手持膠片機的你,曾經的怯懦已蕩然無存。與以往的冬日無異,只是在天色還沒轉得太亮之前,帶著還沒褪去的睡痕坐去窗邊,悠悠地拿煤油金色打火機點燃一支紅色登喜路,吸著、吐著,如此自然平常。僅僅用一支菸的時間,讓你捕捉幾英吋菸草能質變的有限煙霧,無語地傾吐一個極為深沉的故事——同時那個少年、男人,也就是那個老菸槍,渴望掌鏡的你告訴他一件事、也想簡單地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