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3日 星期六

任何人對愛的權力,都沒有理由被歧視磨成泡影



  一直以來,不是一個習慣用直白文字,講自己故事的人。比起直敘,在提關於自己事的時候,抽離本位、抑或乾脆抽離「我」這個字眼的同時,更偏好留白。說好聽,是期待於閱讀者有更多想像空間的可能;說白了,那些曖昧不明,就只是保留一些隱私於自己罷了。這段時間以來,同志婚姻的議題沸沸揚揚,也只是接收、更新資訊,未曾發言。我不是什麼有地位、發言有力量的人,但經過兩次公聽會,盈滿思緒,或說情緒,以致於也想說些什麼――以不習慣而多少有點抗拒地,最直白且本位的立場。

  首先,得由自己與家父說起。

2016年11月23日 星期三

默的默契


  旋轉地球儀,投擲的日月如鏢,鑲進相近的座標:121°38′E25°2′N。不約而同。少年與少年自比鄰的經緯,各自浮游異中有同的航線。肉身造的船隻如褪色的浮萍,每逢相會,也互換資訊,互補海圖。只是各人的年歲,填進的,終究會由鬢而落,被鎖骨的槽兒蒐集,匯為閉鎖的洿池。難免有不便言說的韶華落地生根,長成一株地圖之外、生在麥色島嶼的金色貓尾草。神似傳聞中人們先後而繼尋找,亙古不變的金枝。所以言談中避而不談,所以將那枝貓尾草作為私藏的秘境——彷彿談及就可能產生質變。儘管那株金黃的周遭,能找到不同鞋號的足跡,也不探究;儘管他知道,儘管他知道。也只是各自懷揣念想,像兩只袖釦,分別拽著同一件襯衫左右的襻,共有一個剪裁,雙翼終究迥然。任諸多疑問無所憑賴,在鈕與襻的分水嶺孑然溺斃。他不提,就不問。如此默契反之亦然。

2016年11月17日 星期四

醒菸


  尚在夢遊的醒菸總恬靜平淡地燃燒初醒的惚恍冉冉。嘗試聚焦於灰煙集散而形成的螺形之內,捕捉自己或別人的名字。輕捏深埋愁霧裏的筆畫,或吹散或攢聚,換一日清醒。

2016年10月18日 星期二

遣夢

  當你被蠻橫的預言綑綁,便啟動了那條粗糙麻繩的麻花內面所撰的緊箍咒。麻質纖維像仙人掌的尖刺,螫得你成為沙漠裏惟一淒美綻放的紅花。動彈不得而憔悴的你立定亦然發夢,卻順勢遣夢。「放走就沒事」你喃喃。說起他是一只存於夢田的單骨風箏。於是貧窮得只有風的高原你拖曳風箏,領它追逐你的逆風奔走,奇蹟似地浩浩揚起。卻倏地鬆開手中銀線,放逐於以灰色念頭捏出的烏雲之上。風箏並未隨你墜落,遲遲盤旋於平流層的蔚藍等你,等你——等你回首輕勾那條惟你可視的引線,好告訴你隨時都在。單看你願不願引走那句簡語。

2016年9月26日 星期一

見外

  他獨自一人在南海的中央沐浴陽光,以為將所有造成不適的自身的陰溼,蒸散予天空,翌日就必然無雲。早忘了教科書曾道,那才是累積成雲,或熱帶性低氣壓的捷徑。於是終於形成幾近窒息的低氣壓,促使他進一步成為抑鬱的秋季襲捲而來的颱風。他體貼地將了無風雨的、僅一處的安全帶留給你,跟隨著你的路徑移動,以免風雨肆虐,一併連累到你。卻你只斥他見外。

自定義

  人們習慣用狹義規範,以一條纜繩,將情思五花大綁。懸掛在人與人的峽谷之間,張狂展示,像警示著不應觸碰其它可能。繩索與吊物交媾,有色的幾何纏成一張亂網,只要風起,懸著的與懸著的圖形就碰撞,就鳴起巨響。危機四伏、只存於深狹之內的裝置藝術,卻也被默認為熒煌的大作。

  但你直接否定。模仿起科幻電影裏的主角,在紅外線以內自在遊移,沒有被燙焦。緊沿踩線的邊緣,悟出一套法則。特立獨行,仍毫髮無損。並且對失去提問能力的人發起疑問:為什麼定義憂鬱是藍,熱情就是紅?明明會從日暮感受到終焉的抑鬱;也會被無雲的純藍傳染自由。

  於是你從未放棄提問,緊拽著更多可能——像怕是連自己都忽略,尺規之外,還存在所謂自定義的度量衡。

2016年9月22日 星期四

尋花的過程中

我們消費一生,
打破所有既存的幻想。
但不後悔在無花果園裏尋花。

儘管未見花影,
卻在那個果園找到失而復始的四季。

2016年9月14日 星期三

目光


  「漠視才是最高級的凋亡。」

  我們都明白,投以的目光,不見得會對等的回應自己,所以也就不會傻地要求任何人回以同樣的分量。只是還是會忍不住一再回頭,在不那麼明確、不那麼容易被察覺的間隙裡,反覆窺視。只為觀察那些目光,是不是還停在自己身上。只要瞳裏映出自己,只一瞥,就是存在的證明。

Photographed by Draco Wong

2016年8月9日 星期二

情緒

  空氣中的訊號凝縮成分子的形式,鎖在螺旋狀的基因以內,等不到凝成烏雲,伴隨無聲而孱羸的電流就從空而降,著急地落下一場猩紅的驟雨。落地以後,在右腦萌發、迅速地結成花,摽落數千花粉,強硬地播種。腦蓋庇護下的溫室裏產生的細末被稱為情緒,直接而被動地被表現。我們時常執拗地抑止它恣意長成一片失控的花海,就趁早託付予左腦重耕。左右腦的距離,只數釐米,卻非得穿越橫縱與彎弓,繞行經絡一周才能抵達,沒有所謂捷徑。

  狹長的窄路上豎滿街燈卻從不點燈,因為不願讓他人窺見自己的怯懦,所以永遠熄燈。但訊號的種子在避人耳目的轉運中,重抵腦門以前,難免因摸黑而遺落某處。或足或手,就地生根,計劃外地綻成若干薔薇,惹眼而隆重地刺傷自己或他人。失去控制。最終還是像欲蓋彌彰的少年被直白地揭露,再逞強地用「我沒事」三個字企圖閃避早已劃破皮膚、淌血的事實。


  如果說人的臉孔與四肢都是個體,加總後能並稱為一個群體,那麼情緒就是群體裡的異端。充其量只是帶電的訊號,卻像一段文章裡誤標的標點符號,不運作機能,還強烈地足以破壞文意。那些不經意新生的零落的又或深耕的,無論色彩、美醜,都還是會開成嗅味濃淡不一的花。花開終會謝,沒有未經加工就能生成的永生花。也毋需為情緒加工。只是花謝以後也抹不去曾綻放的事實。它散下隱形的種子,某個日夜就可能再次陣痛,重新發芽。

2016年7月26日 星期二

醜夜追悼儀式


  超過七成的丑時你總拉開窗,伸長頸子,深吮月光於你左臉、左臂與指尖留下的微光,再儘量原封不動地,吐出一段灰白色階還給子夜。如此一來無溫的光就不被浪費。之於你,借屍還魂的儀式不為你的右面——無光的被褥上待你就寢的人事,謹獻予室外面光的左身。好惡分明。一邊絕不褻瀆,虛左以待;一邊則恣意消費,像一次性牙刷在沾黏染色體以後,就被你同菸一道燃盡。燃燒塑膠的灰煙冉冉,才算完整儀式。可能純黑裏沒有輪廓,也未有瞳孔的焦點,不怯清算,才未曾嘗試美化行徑。惡即惡,不否認也不開脫。常說備多少牙刷,直接反映周到與否——或說風流與否。恰巧你總是常備。來自日常的嘈雜刺穿你,你就借力穿刺他人的身。往返的規則外的航線,只確實地迴避左心室,那麼對手心塞、甚至肱動脈破裂也就與自己無關。像在反覆求證男人終究直覺而動物,以自己的疲乏。在那些躁或鬱燃起又熄滅以後,攤在另一具軀體之上,保留下自私的自己跟不願褻瀆的人事,其它縟節就任由空調蒸散。人們就也能夠清淡地以片刻的餘熱默許事件的黑暗面。那些無名的丑夜,反覆的醜夜,一字也毋須加註。

2016年7月8日 星期五

棋局


  我們用楚河對分漢界,以肉身走入棋局。將先手讓與你。不記譜,無聲對弈。九縱十橫,有限的空間裏棋法萬千,惟一事不變——楚漢鼎立。在只誅戮而不俘虜的征戰之中,非生即死。紅始終不會成為黑,黑亦沒能被染紅。盡瘁犧牲只回歸塵土。傌八進七,傌二進三。你或許正是那鬥志高昂的騎兵,才總開起馬局。率先出擊,橫越河界。但難逃砲兵的流彈,溶為一灘紅。像曇花一現後必然枯萎。奪不下將軍首級。何不成為元帥,獨守一城,瞻眺遠方,不犯河水。不出兵,不下一局死棋。

2016年7月6日 星期三

目光

  你用一個皮圈,擠進牠的狹窄,多少有些擁擠,但仍能共生。牠是隻嗅慣東南亞潮濕空氣,循一線氣味,輾轉抵達宏城的灰貓。習慣漂泊。於是你即使不擅長疾走,也一路跟,踏遍南北。有時腳步太快,試圖追上,卻難免在轉角跟丟。未曾嘗試原地等待,像不存在這個可能,兀自奔跑。甘心於巷弄迷途。而牠消失在轉角、拉寬一些頸項間的空隙以後,就擁有絕對的方向感。不論啟程或歸途。幾次你們登上了盈滿星的高原,那片空曠未有街燈,惟有低速行駛的車輛經過時,數秒間,黃色光線才落在灰貓背上。背光下,那些光線自毛髮的空隙滲出,毛色變得金黃,或尖銳、或柔軟的線條都清晰可見。身處最近的距離你卻沒見著,怨投以全部目光給牠,所以駛過的車過分灼眼,幾瞬光害,就輕易覆蓋星空;而牠背著你,瞳孔沒有放大,同樣一雙眼眸,目光從來都是遠方。

2016年6月29日 星期三

蛛與蝶


  以蜘蛛來說,牠幸運而殘缺。僅有七肢,與生俱來。腹節繪上了精緻的人面,像川劇的變臉戲法,一張張輕薄面具,拋完即捨。底下有否存在五官或表情,就不那麼重要。觀眾仍自投羅網,買特等席,投獻鮮花。儘管畏冷也懼毒。末端的牙,能分泌稱為甲基苯乙胺的毒素,不足致死,但輕啜就足夠成癮。誰也明白碰不得,但又想淺嚐。所以牠不輕易施毒——直到邂逅一只寂寞的白蝶。

  那只蝶成天撥弄蛛網,牠一再築城,牠就一再破壞,只為蛛的一瞥。淡薄的一瞥之於寂寞,便同聚光燈強烈地凝聚在一個點上,照亮了無星月的黑,成為錐形的平面巨塔。光有多長,影就多長;所謂存在感,正因為目光才愈發強烈。像三顧茅廬,孔明才成玄德軍師;蛛的複眼也終於盈滿蝶的輪廓。自堡壘中心落凡,以最後一條引線,此後不再織網。與蝶共生,以蝶渴求的毒豢養,換幾近窒息的超載飛航。
  百日驕縱的迷幻裡蝶成了侈離的癮奴,予取予求。身為食糧是靈魂的物種,不當引路人,自己向地底萬呎遁行。終於蜘蛛不堪負荷,不再為牠止癮。不出數日,蝶就失了飛行能力,甚至退化成蛹,或說變態成木乃伊——乾枯而亙古的標本。論蜘蛛狩獵,總建構在美學的造網之上,再等待與分解,耗時而殘忍。可這場計劃外的慢性毒殺,最後也未能消化乘過自己飛行的蝶。陰曆七七,牛郎織女終能會面;不待四十九,牠們永遠別離。


20070819

to K.

2016年6月19日 星期日

問答

"Do you see it?"

 
 水無月,陣雨剛歇,窄巷之上的矩形天空正逐步恢復原來相貌。空間被磚瓦與落地玻璃切割,形成一個舒適圈。你像候鳥在只一季的領空盤旋,規律地循著離心力法則往內、再往內縮小弧形。仰頭喃喃,幾個字母成詞,但不見得成句,呼之欲出。聽不清,但確實偎在眼瞼。可能是你的感性,或說浪漫,他成就你,你成就他。並未從光圈放跑的那曙光與可能,不肯定有否傳遞到的只字片語,無聲而盛大,被一道完整的彩虹回答。

2016年6月15日 星期三

成人

  男子從未只是「一位男子」,從來都是倍數。十官、八肢——四臂二頭的雙身。一分為二,各自主宰,以同一副五官,過相異生活。有別於孿生,獨立的時間軸撰下的記憶由唯一單數的左右腦集彙,像晝夜並存而不牴觸地被稱為一日,合二為一。夜比晝長,或晝比夜長,節氣輪轉,不平的交替終能平衡。直至不再輪轉,總晝長夜短,才試圖挽回——進行分裂。將日留在此岸,月向彼岸推行。成為兩具個體。相約秋分再見,卻選在被夏浸濕的亞特蘭提斯合流。又名永恆之夏的孤島甚至可以在雷雨間聽見蟬鳴,聲聲叫喚著的「不可能」卻非是幻聽。等不到一株楓零落,回不去一個合體。同一副五官,徒留一個大人。

2016年6月6日 星期一

失去殼的蝸牛

  蝸牛在經曝晒而熱辣的柏油之上等待一場由斗大雨點編成的搖滾盛會。樂音奏下,終重獲甘霖,才從殼裡探出身子。狹長的防火巷內樂音鼓譟,直到不和諧的爆音打醒牠的癡醉——碰巧經過的男子踩毀了背上的殼。
  男子充滿愧對地準備了新居,建議牠進行遷徙,便徜徉離去。在無殼的如蛞蝓般的遷徙行徑上,緩慢依舊,但意外地輕盈。跋涉千里,滿是感激地入住那套諾大的房,夜半三更卻走了出來。新房對牠而言過於寬敞,反而成為負擔。才曉得可能未曾祈雨。只是求如爆破的摧毀才好遇見新生,哪怕只一次。

亡羊補牢

  雷雨的節奏規律得無比乏味的午後,你打傘行經城市邊境的一條防火巷,一個突兀的脆音響起,分貝意外地勝過雷鳴,才打醒你如欲斷魂的夢遊——你無心踩到了一只蝸牛。
  你便好心地將蝸牛的肉身,從崩落後才顯得過於狹窄的漩渦型殼裏拽出來,成為蛞蝓的模樣,並為牠撿一處新居。亡羊補牢。隔日再來,牠就這麼成為了執拗的無殼蝸牛,並未遷居,以新姿態在舊居的瓦礫之下終結一生。你瞭解到有些事經不起摧毀,哪怕只一次。

2016年5月18日 星期三

出走

  僅僅一盞鎢絲燈泡內的線圈,便是他與他最後的光。線圈以無限符號的姿態,在玻璃燈罩隔絕開的世界之中頻頻閃爍,不識趣地發出缺氧的求救信號。在春與夏以曖昧之名相互侵犯而驟下的陣雨間,無力對話。他用一張染滿人類嗅味的床單,包裹起所有刻有名字的物品,就準備出走。
  他則清楚即使讓聲帶摩擦到生起火苗,都不可避免被窗外的雷雨澆熄,便只是靜待他離開。臨走前遞給他幾張相片,相片裡映著的非是倆人的旅行,而是朋友聚會的合影。問起他有否察覺,任一種單純或複雜的關係,最終都將留下一條絲線。那些牽引自己及他人的線紊亂地繫在一起,成一個或數個結,更甚一團線球。沒有人真正從關係走出,便成就絕對的出走。

2016年4月28日 星期四

拼圖


  他、他、他……與他,佇於同一片平地,稻田般排列得井然有序。指尖便像田埂,若有似無地碰觸,亦或難分難捨地交纏,其間的溝縫都著實分割出田與田的個體差。這兒不環山,終始皆是平面,構成一幅春色的拼圖。
  每塊拼圖必然有凹凸,相互鑲嵌,才成一氣。微小的拼圖片片獨特卻又相仿,分清並非易事。一再移動、嵌入、抽離;再嵌入、抽離與移動。在無數次未知對錯的嘗試中,尋一個契合連結。卻即使一塊拼圖緊勾另一塊,膠也著得牢固,仍有三個缺,任其他拼圖過路或停泊。不黏死的拼圖,流轉的關係反倒穩固,結合與否,甭談愧對。於是《春色》始終未能拼完,他們依然流動,流動地連結成一幅充滿缺口的畫。總重新洗牌。不待秋收,只要落日,他們的剪影便金橙,便熒煌。
  「所以我還是挺信奉得不到完整才最美的。」其中一片拼圖的男子説。

2016年4月14日 星期四

共犯

  他裹起身子,以他的身。那是一件不自己褪去也勢必得脫下的襯衫。衫本質無印,但不乏染上的隱形塗料,色料的氣味,藏在線與線纏綿之際,表述其它交纏故事。有釦無孔,只能披,套不牢。但仍將不在自己衣櫃的衫給披上,企圖開孔而未遂。對方用「只是習慣漂泊」這幾個字,便海葬了新生的可能,但聽著也只應了沒所謂。或許正知曉他駛船而不停船,所以才乘船,所以才偷渡。縱使下船,只要乘過同一條船,就能拿同一個罪名,止不住淺意識地渴求共犯。

2016年4月11日 星期一

春雷

  會面窗口的格柵與玻璃隔絕你和他,唾手可及,聲卻未能穿透。如此距離是單方面建築的高牆,儘管對方也只是怔怔見高牆築起。透過話筒你試探性地打破僵局,而他順勢回應了就一句話。那幾個字像第一道春雷,無聲而簡潔地斬斷空白百日的距離,雷光霹得你戰慄。想當然爾唇型非關情愛。雷聲隨後自你那側刺穿玻璃,彼側卻不為所動。只是抱歉起仍得讓天落雨,避免往後天旱,才喚了雷來。

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那段關係裏,他以為自己是尼古丁,自口鼻潛入,便能化入血液,直搗心室。殘留,甚至成為他的癮。卻未能深潛,遭心瓣攔截,帶鏽的閥門閉鎖,滴水不漏。也許正錯在他成為了尼古丁,唾手可取。犯癮了、倦了、失意了才被燃起。儘管焦黃墨色染於肺,平息後也只是輕輕捻熄:最終只殘留些氣味在指間,不引起戒斷。於是那座堡壘從未佔據一室,但有多渴望能獨佔一隅。幾日未嚐,就被淺嚐即止的癮君子輕易戒治。不痛不癢。

2016年3月2日 星期三

他試圖尋回消失的文字

  遙遠而帶酒氣的聲線,像恨夜裡光線希微,便稍嫌任性地燃起燭火,試圖覆蓋他安耐不了的黑。他輕描淡寫地將渴望解答的疑問,偷渡於不著邊際的寒暄與興趣匱乏的空話其間的溝槽:關於自己仍否存於他的文字。

  男子說明起繁忙如侵掠港阜的海嘯,突如其來地沖散拴妥的船隻、淹沒原本海邊房間窗框之內的一切熒煌。無以抗衡。念頭便總是零星,只能細碎地零散地存在於未曾放棄過的簿本裏,獨句或不成句地苟存下來,拼湊亦不成章,而非不願使之成章。所以白紙之上才未有他的足跡與氣味。

  多少也明白男子祇是一如往常地吐菸,而未吐實,他也未有勇氣直言。不再被文字記敘,原來深刻的存在便不再繼續。但仍嘗試反白,卻未能從空白裏尋回原本就不存在的字。消失的文字從未須要註解。自身即是消失的文字,不成下一籍章典。

2016年2月24日 星期三

關於消逝的文字‬

  文字在槍鳴以前偷跑,展開一場不平等的追逐,錯失時機便始終遙遠。在僅有回音、只能自說自話的白色長廊,留下一隅,始終未填。他用自以為是的神情說比起佈滿潦草筆跡的頁面,更在乎留白的藝術性,才放跑最後文字變異與接續的可能。那塊空其實反覆塗改,紙張嬴弱,殘餘的壓痕盡是雷同的線條,怕是同一句話。不完成撰寫亦翻不了下一頁空白。終始滯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