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日 星期四

癡情男子

  他在秋分的夜裏近距離面著電扇,嚷起「啊」的字節。渾厚的男聲被高速轉動的扇葉切得零星,進而變得孱弱。臉皮顫動不已的他持續叫喊,所想的是他們仲夏時一齊在異鄉見過的風車;喉嚨發澀的他持續叫喊,所念的是那時因偌大風聲而被屏蔽、成為靜音的雙人桃色默劇。失聲以後他還是叫喊,但周圍靜地靜地,依然清晰聽見自己的聲音。直到失溫。他說他祇是不願太快忘卻被風所淹沒的仲夏,儘管已不會二踏那片盈滿風的無言的平原。並且一再否認自己是癡情男子。

沉舟

  已棄置的港埠邊上,幾艘木舟只憑著一條麻繩停泊著,你停下腳步,坐在堤防上便不再移動。然後將目光停滯在海面上,硬要說或許是在海水由青綠漸層到靛色的中央,接著沒頭沒腦地說起:「那裏有漩渦也不奇怪吧?」我才察覺你的視線實際上比我所想還要深。然後聽起你接著說的故事,才曉得你正處於漩渦的螺旋之中。
  在屬於你的故事裏,你是只驕傲的船,搭載過幾些有幸能買到船票而啓程的旅客,不過每次航程皆未曾抵達過終站。總是一再翻覆、擱淺,但你始終美麗、始終相信,所以也就一再復航。只是掌舵的活兒你總是輕易地交付給他,所以也就一廂情願地成為沈舟。在幽寂深海裏,你沒有怨懟,一次次耽溺於低頻而規律的鼾聲進入沈眠。直至成為泡沫,輕巧地化在鹹水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