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6日 星期二

醜夜追悼儀式


  超過七成的丑時你總拉開窗,伸長頸子,深吮月光於你左臉、左臂與指尖留下的微光,再儘量原封不動地,吐出一段灰白色階還給子夜。如此一來無溫的光就不被浪費。之於你,借屍還魂的儀式不為你的右面——無光的被褥上待你就寢的人事,謹獻予室外面光的左身。好惡分明。一邊絕不褻瀆,虛左以待;一邊則恣意消費,像一次性牙刷在沾黏染色體以後,就被你同菸一道燃盡。燃燒塑膠的灰煙冉冉,才算完整儀式。可能純黑裏沒有輪廓,也未有瞳孔的焦點,不怯清算,才未曾嘗試美化行徑。惡即惡,不否認也不開脫。常說備多少牙刷,直接反映周到與否——或說風流與否。恰巧你總是常備。來自日常的嘈雜刺穿你,你就借力穿刺他人的身。往返的規則外的航線,只確實地迴避左心室,那麼對手心塞、甚至肱動脈破裂也就與自己無關。像在反覆求證男人終究直覺而動物,以自己的疲乏。在那些躁或鬱燃起又熄滅以後,攤在另一具軀體之上,保留下自私的自己跟不願褻瀆的人事,其它縟節就任由空調蒸散。人們就也能夠清淡地以片刻的餘熱默許事件的黑暗面。那些無名的丑夜,反覆的醜夜,一字也毋須加註。

2016年7月8日 星期五

棋局


  我們用楚河對分漢界,以肉身走入棋局。將先手讓與你。不記譜,無聲對弈。九縱十橫,有限的空間裏棋法萬千,惟一事不變——楚漢鼎立。在只誅戮而不俘虜的征戰之中,非生即死。紅始終不會成為黑,黑亦沒能被染紅。盡瘁犧牲只回歸塵土。傌八進七,傌二進三。你或許正是那鬥志高昂的騎兵,才總開起馬局。率先出擊,橫越河界。但難逃砲兵的流彈,溶為一灘紅。像曇花一現後必然枯萎。奪不下將軍首級。何不成為元帥,獨守一城,瞻眺遠方,不犯河水。不出兵,不下一局死棋。

2016年7月6日 星期三

目光

  你用一個皮圈,擠進牠的狹窄,多少有些擁擠,但仍能共生。牠是隻嗅慣東南亞潮濕空氣,循一線氣味,輾轉抵達宏城的灰貓。習慣漂泊。於是你即使不擅長疾走,也一路跟,踏遍南北。有時腳步太快,試圖追上,卻難免在轉角跟丟。未曾嘗試原地等待,像不存在這個可能,兀自奔跑。甘心於巷弄迷途。而牠消失在轉角、拉寬一些頸項間的空隙以後,就擁有絕對的方向感。不論啟程或歸途。幾次你們登上了盈滿星的高原,那片空曠未有街燈,惟有低速行駛的車輛經過時,數秒間,黃色光線才落在灰貓背上。背光下,那些光線自毛髮的空隙滲出,毛色變得金黃,或尖銳、或柔軟的線條都清晰可見。身處最近的距離你卻沒見著,怨投以全部目光給牠,所以駛過的車過分灼眼,幾瞬光害,就輕易覆蓋星空;而牠背著你,瞳孔沒有放大,同樣一雙眼眸,目光從來都是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