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日 星期六

众個人練習一個人

  他被眾人稱作凶星,只要滲出光能,便足以讓原來豐饒的溪流乾涸,更迭四季、攪亂秩序,所到之處,無不波瀾四起。於是他用陳舊的紗布纏上一層又一層灰色、密封氣息,以近似木乃伊的假死姿態潛行人群之中,如此具象的約束拘束自身,才得到與黎民共生的可能。存在而又不存在似地。

  縱然一直都潛行在那條看不見盡頭的長道,卻還是有人不經意在移行的過程中窺見他的微光。起因或許是好奇、之後便兀自尾隨,直到搭上話、並肩齊行,直到領他偷偷摸摸地嘗試塵世的日常。經無語的感化以後,他一層層把遮蓋光能的纏布卸下,直到赤身裸體、直到他以他真實的熱能,包裹他人的身軀、並且控制得不至於灼傷他人為止。最後他自己也這麼以為。


  卻日曆沒有隨他的步伐翻頁。他在翻看、確認行事的例事之間,發現對不上時間刻度的度量衡。他應了一聲,卻沒有回應。於是他往回看到焦急地奔跑起來,才發現人事早已在那條長道的各處夭折,只有他一人苟且地活著。他並不確信這是現實,就開始進行類似的試驗。經過一次又一次輪迴,才不得不接受因果。真正不破壞、不自滅的方法是在众個人練習一個人、三個人練習一個人、兩個人練習一個人⋯⋯最終他只在一個人的時候,不需要練習一個人——因為那才是他的根本。然而發現了那些增生的黑子,也無人能在強光之中看見那些發黑的頹喪、也無人能在強熱之中不被焚化:僅有輕重緩急之別。


  他是不斷消耗熱能的太陽,後退幾億個光年,才足夠不成為破壞者。領先幾億個光年苦等預期的日蝕,好清深深窩藏的憂鬱的瘡;然後笑臉迎人,照亮下一個於他而言幾億光年的明天,而不被支援。反正無人能在高能之中,目視那些坑疤與反覆發炎的膿瘡,包裹他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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